一、培养目标从“技能人才”向“现代工匠”转变
近年来,我国职业教育的培养目标被定位在“技术技能人才”。如果从“技术”和“技能”的进阶关系来看,其更应该被称为“技能技术”,这是因为技术是一个包含“工具、技能以及工具和技艺的复杂系统,是工作中的人性”,“技术技能”已经在我国职业教育领域被当成了一个政策性专用名词,或许是为了强调职业教育培养的高阶性和复杂性而将“技术”置于“技能”之前。但无论中职教育还是高职教育,“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截至目前更多的还是“技能培养”,至少在人才培养目标的具体描述上就鲜有强调“技术”或将其作为关键词的。我们还没有真正建立起职业教育人才培养的“立交桥”,还没有彻底打通职业教育内部各层次之间、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之间的隔阂,“技术人才”培养还任重道远。面向未来的经济社会发展,我国职业教育不仅要在各个层次培养“高技能人才”,还要培养“技术”人才。而且,根据当前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和技能社会建设中存在的问题,我们更应该将培养目标明确为“烙印着工匠精神的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即“现代工匠人才”,这是一个综合体概念,优秀技艺、高端技能、高等技术、复杂技术、技术知识等都适用于这个群体。这和当前的培养目标并不冲突,只是进一步骤焦,和“培养更多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大国工匠”的内在要求是一致的。
二、培养规格从“单一向度”向“多维复合”升级
培养现代工匠人才,应该把复合的知识结构、前瞻的技术思维、优秀的工匠精神、系统的技能训练、创新应变能力、终身学习能力这些多维因素纳入培养规格之中。第一,优秀的工匠精神必然是所有类型的工匠都应具备的,它充分体现“为谁培养人”的问题,这不仅是现代工匠人才应具备的基本职业素养及特定价值维度,还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精神力量。第二,系统的技能训练是劳动者成为现代工匠人才的必经路径,体现为在长期的实践锻炼和磨砺中形成独特的技术知识及技能结构、掌握相近工种或岗位的核心技能,并拥有丰富的技能储备,能够为未来的技术进步和技能升级过程形成有序的衔接,为他们的职业生涯奠定坚实的基础。第三,终身学习能力和创新应变能力是这个时代的任何劳动者都不可或缺的,面对新技术对工作世界产生的冲击,需要将自身置于学习型工作方式之上,不仅要熟练运用新技术、熟练操作新技能,还要在不断的经验积累中升级技能、创新技术甚至引领发展方向。第四,复合的知识结构和前瞻的技术思维对现代工匠人才的成长发展具有重要意义,需要针对培养对象的不同而进行适当的切割,或者需要适宜够用的专业知识支撑其发展或升级,给予专业而持续的技能训练,或者需要充分的、引导性的、扩展性的、复合性的知识储备,配上适当的技术技能训练。除此以外,为了应对未来职业和工作世界的动态变化,现代工匠人才应该具有一定的职业迁移能力,提升现代工匠人才培养的社会适应性。
三、培养场域从“在学校里”向“于职业中”拓展
未来工作的本质将随技术进步而被大大改变,生产系统及劳动组织或将被重新设计,职业教育的“跨界”属性越发明显。因此,我们要培养的是为经济社会发展服务的“职业人”,并不是掌握一门技能的“劳动力”。作为一种跨界的类型教育,不管是从当前经济社会发展实际,还是从职业教育人才培养遭遇到的困境,抑或从职业教育的发展定位看,原本通过狭窄的学校场域培养人才的模式将更大程度上显示出不足和困厄。正是由于未来的工作世界“客观限定”地需要劳动者在真实职业环境下、生产实践中修炼技能、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职业教育的培养场域必须转移,但是这种转移并不是直接转移到工厂车间,而是转移到“职业环境”中,让学生“于职业中”学习专业知识、练就通用技能、修炼专业技能、养成职业素质、完成职业教育,做好进入工作世界的一切必要准备。这种转移实质上是拓展,将现有的学校场域内的职业教育拓展到教育、社会、技术、职业场域,实现四大场域的网络式共生,摒弃具有工业化时代烙印的培养模式及教学方式,促进职业院校和行业企业、专业设置和产业发展、教学内容和生产需要、课程设计和岗位需求、技能训练和技术进步、技能供给和技能需求之间的精准对接,激发学生在真实职业情境中发展能力、拓展素养并进行终身学习的动力,让职业教育更加回归其本质。
四、培养模式从“相对割裂”向“跨域融合”转换
受制于价值导向、运行机制、社会职责、组织结构等方面的迥然不同,尽管职业教育和产业发展之间在人力资本及技能供需层面有着交相呼应和彼此赋能的基础,跨越“中间地带”仍需在机制创新上下功夫,尤其是在人才培养模式上下功夫。第一,构建校企深度合作的现代工匠人才培养方式。由于技术进步带来了社会化大生产、促进了社会分工的深化,传统学徒制失去了存在的环境,将学徒制培养与职业教育培养有机结合是在当前“技术+”环境下培养现代工匠人才的一种有效方法。要走协同一体化育人之路,在职业院校与行业企业之间为学习者建立基于工作世界需要、技术技能形成需要的稳定的现代师徒关系,不仅在学习时空上保持均衡,也要在技术技能和综合能力之间保持均衡,在技能供给侧和需求侧之间、现代工匠人才培养侧和使用侧之间建立有效的耦合对接机制。第二,校企合作的形式和内容遵从现代工匠人才技能形成的内在逻辑,找准企业发展需求与技能人才培养的结合点,实现职业域和教育域的融通、聚力。面向未来动态变化的复杂工作世界,职业教育在教学内容上应契合学习者的职业定位和工作互动,在培养方式上应对接职业域中复杂的真实情境,让学习者置身于真实工作世界中,避免陷入“真空”状态,从听故事、讲故事转变为演故事,在走进“问题集”、激发主动性和创造性中,促使知识、能力、素质的养成从“机械训练”走向“行动践悟”,直接反思和体悟职业教育的价值感受以及自己作为劳动者和职业情景之间的整体性和关系性存在。
五、培养机制从“单侧施力”向“共同发力”延伸
现代工匠人才培养是一个循序渐进和动态推进的社会共同行动,要围绕技能型社会建设目标,遵循技术进步对工作世界所做变革的逻辑,构建全社会各主体,包括政府、行业企业、职业院校等协同发力的人才培养机制,培养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劳动者。第一,职业教育作为一种“类型教育”,内嵌“特色性”和“沟通性”特征,这既要求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加快推动职教高考制度、资历框架制度等人才培养“立交桥”落地,建立横向贯通、纵向衔接的人才培养模式和标准,也要求职业院校跳出为自己设定的圈子,在纵向上拓展自己独有的“生长空间”,推动从“技能培训”回归至“以人为本”,为现代工匠人才成长提供技能提升空间和发展空间,以实现持续性发展。第二,现代工匠人才培养是多元主体协同的过程,体现着“开放性”和“网络性”特征,这就要求政府、职业院校、行业企业、社会组织等多元主体之间重新构建新型关系,按照经济社会发展动态,紧密追踪现代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融合规律,深刻把握职业教育培养的逻辑与路径依赖,协同构建现代工匠人才培养新生态,形成现代工匠培养共同体建设及多元融合发展体系建设,最终实现人才培养的适切性和有效性,真正为高质量发展提供人力资源支撑。第三,现代工匠人才培养体现了终身职业发展需要,内含着“终身性”特征和“价值性”特征,这就要求教育、人社、产业、第三方评价系统筹应积极回应社会对多层次多类型的人才需求和劳动者个体成长需求,帮助劳动者树立从“为了职业求生存”的理念转变到“通过职业求发展”的理念,建立以劳动力价值为引领的有效的技能认证协调机制,破解当前内部和外部技能形成机制相互割裂的问题,打造彰显中国特色的现代工匠人才技能认证系统,促进劳动者在整个职业生涯的系统化培养。(节选自《教育与职业》2023年第5期)